寄生虫

我的双胞胎妹妹跳楼自杀了。

通过她的微信记录，我才知道她那个“品学兼优”的男朋友一直在PUA她，正是那些恶毒的语言让她放弃了自己年轻的生命。

当我在殡仪馆看到她经过缝补之后的尸体时，我发誓，一定要为她报仇。

1

我叫明雨，我的妹妹名叫王妤然。我俩是一对异卵双胞胎。

9岁的时候，父母离婚，妹妹跟着爸爸留在昭原市里，而我跟着妈妈回到了扈市，当初父母的离婚过程算不上和平，所以妈妈坚持给我改了名字，跟着她姓。从此之后，我和妹妹不仅长得不像，连名字也不像了，如果不是知情者，没人能联想到我们竟然会是双胞胎。

10岁生日那天，我收到了爸爸寄来的礼物，那是一只深蓝色的手机，爸爸说妹妹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，只是她的是属于公主的粉色。我的妹妹和心思深沉的我不一样，她文静乖巧，最喜欢的就是粉粉的公主裙和闪闪亮亮的水晶鞋。

我的妹妹总是那么可爱，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开心好久。即使遇到了不顺心的事，她也能很快处理好自己的心情。

可是，小太阳一样的她，为什么会选择从那么高的楼顶跳下来呢？

我怎么也想不到，我与妹妹的再次见面，竟然是在殡仪馆里。高考结束的时候，爸妈终于同意让我俩一起毕业旅行，我们选择了去看妹妹最喜欢的大海，我还记得，妹妹对着大海说她要成为最优秀的服装设计师，她要做好多好看的衣服送给我，她笑起来，就好像一朵绽放的花儿一样美。

那样乖巧的她现在却毫无生气的躺在冰棺里。

我不相信妹妹会自杀，她那么胆小，怎么可能…

从爸爸那里，我拿到了妹妹的手机。当我输入我们共用的密码时，手机里的信息赤裸裸的展示着妹妹在这一年里受到的精神折磨，那些不堪入目的话，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，一点一点的割掉了妹妹生命里的光。我开始恨自己，如果不是因为忙着考研，如果这一年我能多抽时间跟妹妹联系一下，也许就能提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，妹妹就不用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苦，也许她也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
我满怀希望的把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交给警察。可是，警察却说这些记录无法作为定罪的有效证据，妹妹自杀的时候，与妹妹聊天的这个男人并没有在现场，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导致了妹妹的死。所以警察除了对他口头教育之外，什么也做不了。

妤然用她的命换来的，难道只是他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吗？

将手机里的对话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之后，我做出一个决定。

如果法律无法给他应有的惩罚，那就让我来吧。

2，

我和刘钰辰第一次见面，是在他们公司组织的一次晚宴上。

他所在的公司名为“华康科技有限公司”，是昭原市的龙头企业，每年能创造数十亿的利润，解决了昭原市上万人的就业问题，旗下拥有制药厂、广告公司，甚至还有炙手可热的新能源研究，可谓是遍地开花，炙手可热。而刘钰辰正是华康旗下广告公司的设计总监，负责所有项目的推广工作。

今天的晚宴，华康公司邀请了几个有长期合作关系的生物技术研究所，一方面是为了庆祝之前成功研究出一种新药，另一方面，也是为了拉近各方的关系。其中，当然就包括了我所在的研究所。

为了引起刘钰辰的注意，今晚我特意穿上了妹妹最喜欢的那种公主礼服，粉色蕾丝配上缎面裙摆，看起来人畜无害，我知道，这样的打扮正符合刘钰辰的标准。

冷餐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，我正在为该选红丝绒蛋糕还是巧克力蛋糕而左右为难。

“你好。”身侧突然响起一个男声。

我转过头看向说话的男人。这个男人长得并不算好看，五官十分普通，唯有一双剑眉，显得整个人很有精神，这样的相貌，倒很容易给人一种此人十分老实可靠的错觉。

“我是华康的刘钰辰。”他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。

“你好，我是……”我伸出双手接过名片正准备自我介绍。

“小刘，你这眼光不错啊，专挑美女聊。”雷鸣走过来，打断了我的话。

“哈哈哈，雷所长这是哪里话，你们所里的女孩子可都是美貌与智慧并存，我跟谁搭话都得背上这见色起意的名头。”刘钰辰端着酒杯，跟雷鸣碰了碰。

“只是这位小姐，以前没见过，是新来的吗？”刘钰辰好奇的问雷鸣。

雷鸣没开口，只笑着看了看我。他一定是想看我会有什么反应。

“你好，我叫明雨，明天的明，下雨的雨，我刚到所里半年时间，所以刘经理没有见过我。初次见面，以后还请刘经理多多关照。”

我伸出手与刘钰辰握了握，可想要收回来的时候，刘钰辰手上的力道却紧了一下。

“手如柔荑，肤若凝脂。大概就是明小姐这样了。”刘钰辰微微一笑，松开了我的手。

“你可别被她的外表骗了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，能力可强着呢。”雷鸣笑着打岔。

“那是当然，强将手下岂有弱兵。”刘钰辰的目光在我脸上打了个转。“雷所长，新开发的药品接下来就要进入宣传阶段了，具体的内容还得请您指导一下。咱们找个地方聊两句？”

“说什么指导不指导的。”

两人边说边朝着户外宾客区走去。

被刘钰辰握过的手似乎格外黏腻，看着这两人出了门，我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洗手间。用了两遍洗手液，再抹了消毒液，心里的的恶心感才勉强被压制。

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，一双圆圆的杏眼，带着学院派的纯净感，微卷的棕发垂在锁骨的位置，仿佛又在白纸上着了一笔妩媚的色彩。

“好戏才刚刚开始，不是吗？”

镜中的我眨了眨眼，掩盖住了眼里的狠戾。

3，

晚宴之后，我搭上雷鸣的车，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景等着他发问。

我不能骗雷鸣，但是有些事情，他知道得越少越好。

“小雨，从你回到扈市，咱们认识也十来年了吧？”雷鸣手握方向盘，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。

我点点头，“是啊，快十七年了。”

“这几年你变化很大，我知道你长大了，心里藏了事。你不说，我也不问。可是刘钰辰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之前所里新来的好几个小姑娘，或多或少都跟他有些来往，说到底这是别人的私事，所以我从来没有过问。但是你不一样。”

“我明白的。”我转头看着这个比我大4岁的哥哥，心里感到一丝暖意。当初从昭原搬回扈市，若不是雷鸣哥哥帮我熟悉环境，帮我适应新学校，恐怕我还得跟那些喜欢欺负外来人的小孩打很多场架。

见我并不打算多说，雷鸣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。

“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，有需要我的地方，一定要说，知道了吗？”雷鸣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我一眼，但他却总是能让我心安。
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

“哥，事情结束之后，我会把事情都跟你说清楚的。”

“行，我等着你。”

4，

在华康的会议室里，我所在的研究团队正与刘钰辰的广告部，研究新开发药品的宣传方案。我们负责提出要点，他们负责出广告方案。

对于工作，我一向认真，所以，即使感觉到刘钰辰时时飘过来的视线，我也有意装盲。

“没想到明小姐竟然会参与这次的推广项目。”中途休息的时候，刘钰辰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。

“刘哥，快别叫我明小姐了，听起来太生份，您就叫我小雨吧。”

“雷所觉得我刚进所里，什么都不懂，所以存心让我历练一下。我来之前我们所长可说了，刘哥不仅专业能力过硬，而且性格也随和，他让我跟着您多偷偷师呢。”

我笑着看着刘钰辰。

“你这样说可让我无地自容了。这个项目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，全靠你们呢。”刘钰辰拍了拍我的背。10月的天气尚热，隔着薄薄的布料，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在我的后背刻意触摸，直到同事三三两两的从门外进来，他才放开了手，站起身招呼大家继续开会。

会议结束后，我拒绝了同事的邀约，一个人来到主路上准备打车回家。估计是下班高峰期的原因，经过的出租车都载满了人，就连网约车都得加价排队。

“小雨，还没走啊？”一辆红色轿车停在我面前，车窗落下，驾驶位上刘钰辰探过头同我打招呼。“这会儿可不好打车，你住哪儿？我送你吧？”

“那就谢谢刘哥了。”等的就是他，此时我当然不会客气，我拉开车门，直接坐上了副驾。

“你住哪儿啊？”刘钰辰打开导航软件。

“江南区的嘉华小区，就在江南立交附近。”

刘钰辰意外的看了我一眼，顺手关掉了导航。

“那可真是巧了，咱俩竟然住在一个地方。”他发动汽车，慢慢提速汇入了车流之中。

“真的吗？”我捂着嘴，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。“居然这么巧！”

“是啊，咱俩还真是有缘分。”

一路上，刘钰辰摆出职场前辈的样子，打听着我工作和生活上的种种事情。作为一个刚毕业不久的职场菜鸟，面对前辈的关心，我自然要做到有问必答。

“小雨，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，估计很多男孩子追你吧？”

“怎么？刘哥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吗？”我笑着转头看看刘钰辰。

“那敢情好，我也不挑其他的，就照着您这样的，给我介绍一个就行，我身边那些我可一个都没看上。”

“哈哈哈哈，你这小姑娘眼光还挺高。”看来这些奉承的话让他十分受用。

宣传项目后期还需要不少的改动，近段时间我会常驻华康，所以当刘钰辰提出让我早晚都搭他的顺风车的时候，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。为了表示感谢，我会时不时的给他带自己做的早餐，偶尔也会请他吃个宵夜。项目过半的时候，我与他的关系，已经到了每天必须互道晚安的程度。

磨了一个月，宣传方案终于定稿，现在只需要等广告公司出样就行了。刘钰辰作为东道主，带着大家去附近的火锅街聚餐以示庆祝，席间觥筹交错，忙了这么久，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，所以大家都放松了许多。刘钰辰部门的男同事几次劝我喝酒，都被他挡了回去，职场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人精，哪能看不懂这番操作，于是一群人围着我俩就开始起哄。不过，既然刘钰辰不解释，我自是笑而不语。

吃完饭，我依旧搭他的车回家。

“那些同事都是开玩笑的，你别介意。”

一路上我都没说话，直到停车的时候，刘钰辰才主动开口。

“钰辰，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？”我抬眼望着他。

“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，就觉得你就是我一直以来要找的那个人。我知道你身边有很多女孩子，她们比我漂亮，比我能干，在她们面前，我显得那么平凡。可是，现在项目结束了，如果我现在不说，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。”我低着头，手指下意识的握紧了安全带。

“即使被你拒绝，也没有关系的。至少我说出来了，也就没有遗憾了。”

仿佛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般，我抬眼看着他。

路灯闪烁，在他还没来得及隐藏之前，我看到了从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得逞的光。

此刻他一定觉得自己魅力非凡吧。我心中冷笑着，脸上却还要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。

那日去他的办公室拿资料，刚转开门把手，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。

门缝传来刘钰辰和另一个人的声音。

“刘总，我看明雨那个小姑娘眼睛都快粘在你身上了，你还装什么矜持啊？赶紧把她给拿下啊！”听声音，这人正是刘钰辰手下最得力的那个设计师。

“说什么拿不拿下的，跟你说了别这么粗鲁。女孩子都得哄着，像这种刚走出校门的小女生，就得让她哭着喊着主动贴上来才带劲。既不用负责，又能吃口新鲜的，何乐而不为？”屋里的两人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。

门外的我微微一笑，悄无声息的合上了门。

此时的车内，

“钰辰，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？我们试一试好吗？如果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，我都会为你改变的。”使劲掐了自己一把，我泪眼婆娑的望着他。

刘钰辰侧着身子将我搂在怀里。“傻瓜。”

是了，主动送上门的猎物，有谁会拒绝呢。

就在刘钰辰捧起我的脸，准备进一步动作的时候，突然有人敲了敲车窗。

“妈？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
刘钰辰摇下车窗，没想到窗外竟是他的妈妈。

他似乎并不了解他妈。就连他妈每晚8点准时到小区大门跳广场舞这件事都不知道，我们在这里停车的时间，正是广场舞散场的时候。

5.

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有些尴尬，刘钰辰的妈妈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。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，让她接受我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。

为了讨好她，我几乎每天都会去她家里，最开始的时候是刘钰辰在家的时候去，后来即使他忙着工作，我一个人也去。今天一套新衣服，明天一条金项链，没花多长时间，她在小区里逢人便夸她儿子能干，找了个既勤快又大方的儿媳妇。

刘钰辰最近很忙，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，这当然是因为我的原因，为了支开他，我让雷鸣把所里最新研究的项目透露给他，最近他正忙着整理手中的资源，没有太多时间关注我。正好，也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。

这天下班，我主动拨通了他的电话。

“喂，钰辰…”

附近的镇上有一个纯天然的温泉泉眼，依托这个泉眼，修建了一座温泉酒店。听说秋天的时候，山上的树木会呈现出五颜六色的景象，十分好看。天气渐凉，泡泡温泉，赏赏秋景，别有一番趣味。所以当我在电话里提出这个周末就去这个温泉玩两天的时候，刘钰辰一口便应下了。

当晚，我抚着妹妹的遗照。

“妤然，再等等吧。很快那个凶手就会来给你赔罪了…”

周六。在我的催促下，我和刘钰辰早早出发，抵达温泉酒店的时候，时间还很早，于是我们决定先把行李放进房间。

“钰辰，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。是不是开车累着了？”这一路，刘钰辰的脸色眼瞧着变得越来越差。

“不知道怎么的，肚子有点不舒服。”刘钰辰摸了摸肚子。“没什么大问题，你陪我一起休息一下就好了。”

眼看着刘钰辰就要凑过来亲我，我连忙推开他。真是精虫上脑，命都快没了还想着那事。

“这样吧，正好房间里也可以泡温泉，趁时间还早，咱们先泡一会儿，解解乏。”我绕过他，来到房间里的浴池旁边，打开了温泉水的开关。一时间，硫磺的味道填满了整个房间。

“行啊，咱们先来个鸳鸯戏水。”刘钰辰笑嘻嘻的就开始脱衣服，脱完还准备来解我的扣子。

“你别急呀，今天我就是你的人了，又不会跑。你先去泡着，我给你按摩放松一下。你的身体你不心疼，我还心疼呢。”

我边说边推着他进了已经灌好水的池子里，轻轻的给他揉着太阳穴。刘钰辰舒舒服服的叹了一口气，转了转头，找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靠着。

我在等，等一个合适的时间。

直到我看到他的肩上突然拱起了一个小疙瘩，就好像是一颗痘痘，可是这颗“痘痘”没保持多久就消失了。我知道，时间到了。

放下为他按摩的手，我从浴池边站了起来。

“嗯？怎么了？”刘钰辰在水里泡的迷迷糊糊的，见我起身，转过头看着我。

“突然想起有件事情要跟你说。”我打开行李箱，从隔层里拿出一张照片。

“什么事啊？”刘钰辰身上似乎有些发痒，他不停的在胸前抓着。我知道，那些小东西已经开始嗜咬他的身体。

“关于我妹妹的事情。”我在床沿边坐下，并不打算继续靠近他。

6.

当刘钰辰看清我手上的照片时，一下子变了脸色。他试图从浴池中站起来，却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力气。

“看样子你还记得她。”我低头看着那张照片，这张照片的拍摄地是昭原市的绿津公园，照片里的妹妹正拿着一个硕大的恐龙气球。那时候她给我打电话，说看到那个恐龙，就想到了我，因为我跟恐龙一样厉害，天不怕地不怕。她说等我下次到昭原，她要送一个一模一样的恐龙气球给我。可是还没等到我收到我的礼物，她就离开了。

“你…你是谁？”刘钰辰伏在浴池边上，仍旧奋力想要站起来，只是他的手臂上也开始出现异样，一颗、两颗、三颗…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，他开始用力的抓挠那些冒出来的小痘痘。

“怎么？害怕了？”我冷眼看着他在水中挣扎。

“你在说什么？小雨，我不认识这个人，这是怎么回事？我站不起来了，快拉我一把。”他朝我伸出手。

“不认识吗？那我正式给你介绍一下。”我将照片放到他眼前。“看清楚，这是我妹妹，她叫王妤然，就是被你害死的王妤然！”

“你的妹妹，怎…怎么可能…”这时，他似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。

“是你对妤然说的那些话，促使了她的死，你都忘了吗？”

“不，我没有，是她自己跳下去的。是她自己！”刘钰辰的皮肤已经被他抓破，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来，染红了那一小片池水。

我将照片收好，重新坐回床沿。

“2019年3月26日，因为第一次发生关系时，她没有落红，你骂她是婊子，说她一定被别的男人搞过。”

“4月2日，你说她跟地上的狗屎一样肮脏，所以连她的妈妈都不要她。”

“4月7日，你要求她跪在你面前扇自己的耳光，一边扇一遍重复我是荡妇四个字。”

……

这些恶毒的话我曾翻看了无数遍，早已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记忆里。忍着心里的疼痛，我一字一句的念给刘钰辰听。

“7月15日，她提出分手。可是你骗她说自己吞了药，强迫她回到你身边，继续接受你对她的凌辱。”

“是你，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女孩，是一切不好的源头，是人人厌弃的垃圾。”

“我没有要她去死，是她自己想不开。”刘钰辰挥舞着手，企图拉住一旁的桌椅。

但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。我知道，他的时间不多了。

“像你这样的畜生，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罪。幸好，现在我也不需要你认罪。”

“我只要你偿命！”不顾身后的哀嚎，我打开门走了出去。临走时，我将门上的智能显示器转到了“请勿打扰”状态。

我去了酒店里的超市，并且在这里选购了两瓶红酒和一套泳衣。大约逗留了半小时，才慢悠悠地回到房间。刷了门卡，可是门却推不开，屋内有什么东西卡住了门。我一边敲门一遍故作焦急的呼喊刘钰辰的名字，屋内没人回应。声音很快惊动了附近的服务员，两个人的力量终于推开了房门。可是房间里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。挡住门的不是什么异物，而是一具尸体，一具全裸、干枯的尸体，一道长长的水痕从浴池一直延伸到门口，尸体的皮肤下面，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。

“啊！！！”服务员的尖叫声引得周围房间的住户纷纷开门出来查看情况，闻声而来的酒店保安很快疏散了其他住客，封锁了这一层楼。

我眼看着警察和法医进了那扇门，没过多久，进入房间的警察纷纷退了出来，只有那名法医还在屋内，他们一定已经发现了尸体里的异常。这样也挺好，至少不会伤及无辜。

作为死者的同行者，警察把我带到了询问室里，在这里，我如实交代了我们到达酒店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，无一遗漏。当然，我略过了照片的事。有酒店监控为证，他们很快就能证实我说出来的都是真话。

7.

询问室的门打开，一名姓胡的警察走了进来，原本为我录口供的年轻警察赶紧起身让座。

“你在笑？”他在我对面落座，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在观察着我的表情。

“我什么时候可以走？”我并不打算同他讨论微表情。

“你的男朋友死了，你似乎一点也不难过。”

“你们应该已经查过他的手机，也知道他不只有我这一个女人。这样的人，有什么值得我难过的。”

“那你不好奇他是怎么死的吗？”

“我想这不是我应该好奇的事情。”

“我们查到你是一名生物研究人员，你最近的研究项目是什么？”

“这个问题与他的死有关系吗？”

对于我的答非所问，胡警官大概见多了，所以并没有什么反应。倒是他旁边那位年轻一点的警察用力拍了桌子，要我老实回答问题。

“法医说死者竟然是被蛔虫吸干了血，作为一名生物研究员，你觉得会有这种可能性吗？”胡警官继续问我。

“众所周知，蛔虫只是寄生，并不会吸血，更不会杀害宿主。”

普通的蛔虫当然不会伤害宿主，但是，如果是加入了水蛭基因的蛔虫呢？

出发时特意给刘钰辰准备的提神咖啡里，我可放入了足量含有水蛭基因的蛔虫卵。

“但是我的研究项目把蛔虫和水蛭的基因进行了重组，如果他体内的蛔虫与我实验室的研究项目基因一致的话，那就说得通了。”

经过基因改造后的卵，在酸性环境中会快速孵化，而硫磺对孵化后的寄生虫有极大的刺激性，它们会发了狂似的吸食宿主的血液，直到宿主血枯而亡。这就是我提议要来泡温泉的原因，因为这里是正宗的硫磺泉。

这位胡警官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直接。

“你知道你现在的话代表什么意思吗？”胡警官凝视着我。

“您让我站在一个研究员的角度来分析这个事情的可能性，我照做了。”我一脸无辜的望着他，似乎不明白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。

疑罪从无，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，无论我说了多少与实验项目有关的内容，也不可能断定是我杀了刘钰辰。

更何况，我原本也不可能为刘钰辰这种垃圾，拼上自己的命。所以我给自己留了退路。

这时，另外一位警察从门外走进来，在胡警官旁边低声说了几句话。

一定是雷鸣来了。

果然，一个小时之后，我已经坐上了雷鸣的车。

当初对刘钰辰的妈妈处处逢迎，就是为了让她对我放下戒备。所以当我以着急出差为由，请求她去实验室帮我取东西的时候，她没有一点犹豫就答应了。而作为男朋友，像替女朋友送个东西给别人这种小事，刘钰辰想也不想就会应允，他并不知道送的是什么，也不知道接收人是谁。

实际上，来拿东西的这个人，是我们研究所的死对头，我一直模仿刘钰辰的打字习惯用小号与他联系，当刘钰辰把东西交给对方那一刻，我就已经将那部手机丢进了江里。即使警察查到这一层，得到的结果也只是刘钰辰与他人联手，窃取了我的研究成果罢了，说到底我才是受害的一方。

让刘钰辰妈妈顺利进入实验室的指模是用她的某宝账号购买的，收件地址也是她家，雷鸣会按我们事先说好的那样，以她盗取研究数据为由到警察局报案，警察一定会立案的，毕竟从她进门到获取样本的整个过程，都有视频为证。这样一来，现在不仅刘钰辰身边的人接触过实验样本，甚至他本人也有接触样本的经历，谁也说不清他是什么时候感染了这种变异的寄生虫。

透过后视镜，我看到了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黑色轿车。

所以，即使胡警官一直跟踪我，又能怎么样呢？

他们得不到任何有效的证据。

就跟当年的妤然的死一样。